身,“顺便,咱们也在街上寻个靠谱的命理先生,算一算大婚的良辰吉日。礼房那位龚老头,整天醉醺醺的,莫让他误了时辰。”
豆芽含笑应了,两人便相携出了县衙后宅,缓步融入高阳城午后熙攘的街市。
高阳城内的命理摊子倒有几个,只是多半如张经纬所料,察言观色,专拣吉祥话说,算出的日子大同小异,无非是“黄道吉日,诸事皆宜”。张经纬本也不甚在意,只当循个惯例。
采买完一些红绸、剪纸等物,两人沿街信步回返。行至一处相对僻静的街角,却见一个小小的卦摊前围了不少人,议论声嗡嗡传来,夹杂着惊叹。
“神了!真是神了!这莫不是活神仙下凡?”
“谁说不是!昨日刚断准了伙夫老张家媳妇生儿子,今儿个一早就生了,带把儿的!时辰都掐得准准的!”
“还有呢,东街李员外家千金丢了的宝贝胡狸,悬赏多少银子都没找见,老先生只让她回家静候,嘿,那胡狸当天晚上自己就跑回去了!”
“测字也灵验!我考了五年生员,让老先生测了个‘魁’字,指点我往文庙进香,果然府学补录,让我中了秀才!这恩情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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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经纬本已走过,听到“秀才”二字,脚步一顿,转身拨开人群,走到那唾沫横飞的书生面前,沉声道:“你能中秀才,是因刘太守体恤云州文教不兴,特补了两席生员名额。此乃朝廷恩典,太守德政,与神棍有何干系?”
那书生正说得兴起,被人打断,面露不悦,转头一看,顿时吓得一哆嗦,慌忙作揖:“学、学生不知县尊大人在此,胡言乱语,大人恕罪!”
围观百姓见是县令,也纷纷噤声,让开道路,好奇地张望。
张经纬不再理会那书生,目光落在那卦摊之后。摊后坐着一位老者,须发皆白,却面色红润,双目半开半阖,似醒非醒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,颇有几分出尘之气。摊子上只一块粗布,上书“铁口直断”四字,一方砚台,一支秃笔,再无他物。
“老先生,”张经纬走上前,语气平和却带着官威,“看面相不是本县人氏?”
命理师抬起眼皮,目光清亮,并无寻常江湖人见到官员的惶恐或谄媚,反而淡淡道:“命理相术,不过是依循天道一点微末伎俩,云游四方,随缘而驻。贫道前日方至高阳。大人莫非是要查问路引,或是征收市税?据贫道所知,天朝律例,尚无针对卜卦相面的税目。”
“非为税事。”张经纬摆摆手,顺势将略显羞窘、往他身后躲了躲的豆芽轻轻揽前半步,“听闻老先生断事如神,本官今日,是特来为一场喜事,求个良辰吉日。”他刻意点明“喜事”,周围目光多少落到豆芽微隆的腹部,豆芽脸颊飞红,垂下了头。
命理师目光在豆芽面上一扫,又在张经纬脸上停留片刻,缓缓道:“大人方才,不是还斥贫道为‘神棍’,言说‘怪力乱神’么?”
张经纬面不改色:“本官是不信虚妄之言。然圣人亦云‘敬鬼神而远之’,又说‘天行有常’。这‘常’,便是理,是道。求个合乎天时的日子,亦是循理而行,与迷信何干?”
“哦?”命理师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,忽而伸出枯瘦的手指,在粗糙的布面上虚划几下,声音压低了些,却清晰传入张经纬耳中,“大人心中所求,恐怕不止一个良辰吉日吧?您真正要找的……‘天上地下,唯不在人间’。”
张经纬心中猛地一震!这话似有所指,却又飘渺难以捉摸。他面上不动声色,眉头却已蹙起:“老先生怕是听岔了。本官今日前来,只为婚期择日,并非寻人觅物。”
命理师却仿佛没听见他的否认,自顾缓缓摇头,目光越过张经纬,投向远处县衙方向的天空,喃喃般道:“良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