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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说清流关地势很高,但毕竟距离太远,细节难辨。
滁州城所在的天际线下,只有几道粗黑的烟柱升腾而起,在空中扭曲、扩散。
更让翟燕心生恐惧的是,他隐约看到了几枚拖着红色尾迹的信号火箭冉冉升空。
他见过那东西,那天晚上在帝都见到过......那是奉军特有的联络信号!
虽然心里明知道这个距离肯定听不到声音,但翟燕此刻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,耳边竟响起一阵喊杀声。
奉军竟然打到滁州了?
刹那间,翟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。
“不可能......这绝不可能!”他内心在疯狂呐喊,“清流山险峻异常,飞鸟难渡,他们是怎么过去的?难道是能飞过去不成?!”
翟燕不是蠢人,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。
那支奇兵出现在关后的奉军,根本不需要强攻下滁州城。
他们只需要卡住清流关与后方联系的咽喉要道,甚至只是制造出滁州被攻打的态势,就已经足够了。
这只一步,便可让守军失去最重要的三样东西:
粮道!后勤!军心!
清流关之所以能坚守,靠的就是来自滁州的粮草补给和兵员增援。
一旦后路被断,消息传开,关内这几万大军立时就会成为瓮中之鳖,军心顷刻瓦解!
到时候,都不用奉军强攻,饿也能把他们饿死。
清流关的其他将领们闻讯也纷纷赶来,围在翟燕身侧。
见到远方的硝烟,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惊呼出声,乱成一团。
“这......怎么会如此,奉军莫不是长了翅膀?”
“将军,当立刻派出一支兵马,出关击溃那股奉军!”
“你确定要在野外和奉军对上?我们甚至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。”
“滁州城高池深,区区一支奇兵未必能攻下,我们不必自乱阵脚。”
“可是粮道若断,我军危矣,必须尽快打通!”
嘈杂的争论声传入翟燕耳中,却显得如此遥远和模糊。
翟燕一句话也听不进去,只是颓然地站在那里,心如死灰。
他一生征战,自负谋略过人,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力,乃至绝望。
这一刻,翟燕知道,自己已经输了。
输得彻彻底底,输得毫无悬念!
。。。。。。
在粮道被断的情况下,翟燕又坚持了三天。
三天已经是极限了,李彻甚至没预料到翟燕这么能抗。
毕竟他在清流关疯狂屯兵,小小的关隘有数万守军,每日人吃马嚼都是天文数字,断粮的恐慌每日都在加剧。
事实上,翟燕是有翻盘机会的。
解明、解安第一次从小路抄过去,只是为了验证这条路的安全性,那时候过关的人马不过两千。
若是那时翟燕能即使派兵出击,或许还有些胜算。
但当解明、解安打出信号弹后,这点胜机转瞬即逝。
李彻当即命令后续部队跟进,短短半日时间就送了一万多名精锐绕过关隘。
此时翟燕的败局已定,他不可能在野外打败一支全员装备火枪、重甲,且纪律性和精锐度顶尖的奉军。
三天之后。
清流关关门,在无数守军不安目光的注视下,被缓缓推开。
翟燕卸去了那套华丽的将军盔甲,只穿着一身素色里衣,走在最前面。
他身后,是同样解除武装的南军各级将领。
他们一步步走出雄关,走向关外那片黑压压的奉军阵前。
翟燕停下脚步,望着前方蜂拥而来的奉军士兵,心中最后一丝挣扎也消失了。